《新三峡》创作手记：《涪陵——诗意地栖居》
张钧

能居住在长江之边，本身就是一件很诗意的事情。

自从三峡大坝建起，长江，这条世界上流速最快、最危险的河流之一，开始变得水流舒缓，温情脉脉。

初夏的涪陵，薄云羿日。长江涪陵一段，江面水汽蒸腾，一片氤氲。万古长江，给自己戴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。此时的长江，就如同外出劳作的农妇，或者是溪边浣衣少女，羞涩示人。面纱之上，则是目光流动的眼睛，以及美丽不澜的心灵。这，才是真正的母亲河！静谧，安详，缓缓流淌，她在用乳汁哺育两岸亿万儿女的同时，还在轻轻唱着摇篮歌。

行驶江岸，与涪陵的长江初次谋面，长江如此的静谧安详让人讶异，以至于不敢冒昧相认，这，是长江吗？询问陪同过无数媒体的司机姚师傅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。自称到过涪陵所有地方的“活地图”姚师傅，此时的自信，让我想起了一句话：“子在川上曰，逝者如斯夫。”

江边路上，一株株高大的木棉红得正盛。沿江居民栽种的月季，也早已花苞绽放，一花多色，色彩斑斓，斑斓而热烈。这些月季，花株粗大而茁壮，显然是多年前就栽下的，经过了主人的精心呵护，涪陵的江民，都是爱花的人。路边、崖上，黄色的、红色的、粉色的小花，也赶着趟儿，你挨着我，我挤着你，小脸红扑扑、黄嘟嘟、粉嘟嘟，一团团，一簇簇，笑的真是开心。是这江边的花太多了吗，无人去采？怪不得这些小花笑得如此开心，因为无人来采，有人来爱。“日出江花红胜火，春来江水绿如蓝”，白居易的《忆江南》，用词简易，用意不简单。此时的长江，日未出，江花依然红似火；春未去，江水依然绿如蓝。与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为伴，真的是一件非常诗意的事情！

“君住长江头，我住长江尾”，虽然“日日思君不见君”，想来有如此静谧、如同母亲一样的长江为伴，有似火的江花，有如蓝的江水，还有如此有爱意的涪陵人相伴，那种思念，也必定不是心焦如煎、撕心裂肺的，甚或，还有点甘之如饴。因为我们不仅有幸共饮长江水，日新月异、一日数千里的三峡交通，也可让即使万里相隔的你我，朝思君而晚见君。“思之不得，寤寐思服，思之不得，辗转反侧”，思之不得，自然心焦如蚁，思之而得，那种短暂的相思，也会甘之如饴。

车入睦和经果林基地，大片大片的荔枝、龙眼、枇杷、柑橘、桑树沿江而立，布满山坡，无有阙隙。两行果树之间，间或种有玉米、西瓜等作物。车行林间路上，两边的果树唾手可得，无有栅栏。“活地图”姚师傅，此时如同BBC纪录片中的主持人兼博物学家大卫·爱登堡，不时给我们介绍哪是荔枝，哪是龙眼。荔枝和龙眼非常相似，外行人需要看其花而辨其株，龙眼花穗长大且花色偏黄，荔枝花穗短密且花色偏绿。此时的荔枝、龙眼都已花穗绽放，满山满路的花香。柑橘性急了点，小小的圆圆的果实，已经顶掉了花瓣花萼，在树丫之间冒了出来。而更性急的则是枇杷，有不少已经开始成熟上市。

睦和村是一个大村，由两个移民村合并而成，田土有两千多亩。这么一大片的果林，林间却少见行人。黄澄澄的枇杷已经成熟，或集中成片地栽种在山坡、道旁，或零散几株地静立在农家屋旁，无人值守也无人看护。散落在山间的，则是一栋栋农家小楼。每栋小楼，都被各种的果树、花株环抱。高高大大的芭蕉，伸展着宽长的叶子，拱卫着主人的屋舍。“绿树村边合，青山郭外斜。”唐朝诗人孟浩然想必在“过故人庄”时到访过此地，否则他的诗句与此地此景怎会如此地贴切。每座小楼院落前面，皆无院墙篱笆，农家自养的鸡鸭，自在地徜徉在屋舍周围的林间觅食。农具柴木，也整齐地存放在院中的角落。更有一些农家，屋门自开而未见人影。涪陵的农家，毫无自防地向他们的邻居、来往的山外路人，敞开了心胸，真的是可以“开轩面场圃，把酒话桑麻”。

这里，是当下鲜活且真实的“君子国”和“世外桃源”，每个人都可以诗意地栖居。毫无压力，有情有义。而百米外静谧且氤氲的长江，则为这种诗意的栖居，作了诗意的注脚和护持。

等了半个多小时，一大早去镇上办事的睦和村“当家人”刘家奇，旋风般地驱车而至，又旋风般在办公桌间周旋，一边放置书包中的文字材料，一边旋风般地招呼客人。一只印有大大的五角星的解放书包，清晰地彰显了主人的个性，年轻、热情、有活力。殊不知，这位声音洪亮，如同三四十岁青年人一般的村书记，已是有着两岁孙子的爷爷辈人物！

这位从22岁就在村里当文书的村干部，为了带领全村民众致富，自己养过鸡，养过猪，养过鸽子，办过农家乐，以自己的示范，带动村民。有经历、有阅历的人，自然谈资丰富。“因地制宜，就地发展”，“穷则思变，否则坐而待毙”，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”，侃侃而谈的刘家奇，谈起自己的创业经历来，不仅生情并茂，而且偶或以诗说事，诗意盎然，间或“之乎者也”，让闻者在赞叹他的创业精神的同时，也会意轻松，不禁莞尔。

“土里栽树子，四季卖果子，家里开馆子，就地进厂子，外出挣票子。”这是刘家奇带领村民致富的“五子经”。“春有枇杷夏有荔，秋有龙眼冬有橘”，把经济果林事业打造得如火如荼的刘家齐，将全村的农林产业经营成了“四季歌”。从种植到采摘，从收购、包装到深加工，再到乡村旅游，刘家奇把经果林产业链经营到了极致。

“要吃水果不要急，赶快联系刘家奇”，临别前拿出名片的刘家奇，一句唱和，让所有人哈哈大笑。这真是个诗意的创业人。是啊，有诗意，才有活力；有活力，才显年轻。

“待到重阳日，还来就菊花”。其实不用待到重阳。我们《新三峡》纪录片正在前采的几集，待到开拍日，即来就枇杷。